小說王耽美小說網

第36章 想不出內容提要 (1)

關燈
漫長的死寂過後, 唐遠也蹲了下來, 他說阿列,你別嚇唬我跟舒然。

陳列的喉頭微哽, 他說醒來的時候就看到小朝躺在自己身邊, 不該幹的全幹了。

說完那句話, 陳列就徹底崩潰了,他語無倫次的說, “我不是同性戀, 小遠,舒然, 你們知道我喜歡女的, 哪個哥們拿胳膊碰我, 我都嫌惡心,也就你們三是例外,昨晚我是酒後亂性,我什麽都不知道, 媽逼的, 我真不是該死的同性戀——”

唐遠的臉部肌肉抖了抖, 他眼神覆雜的看著陳列,站在你面前的兄弟就是該死的同性戀,還是天生的。

你知道了,是不是要往我臉上吐一大口唾沫?

一直沒說話的張舒然問了一個問題,“阿列,小朝呢?”

陳列像是被人按了暫停鍵, 整個人都定住了。

唐遠的心裏竄出一個不好的念頭,他一把拽住陳列的衣領,“操,你把小朝一個人丟在酒店裏了?”

陳列的心裏發虛,眼神躲閃著看東看西,就是不看兩個發小,他結巴的說,“當時那情形我,我根本就……”

不等他說完,唐遠就將他往墻上一甩,“小朝是你兄弟。”

唐遠的長相很有欺騙性,沒人相信他有厲害的身手,剛才那一下他沒收力道。

陳列的後背撞上墻壁,發出可怕的聲響,疼的他悶哼出聲,脖子上的青筋都暴突了起來,“對,是兄弟……”

下一秒他就猩紅著眼睛吼了起來,“就他媽是兄弟,所以我才這麽慌!”

如果不是,他頂多當自己是喝多了腦子進水,上了個男的,覺得反胃就到衛生間吐一吐,事後給筆錢打發掉,或者問人要什麽,總會有法子解決。

可現在不行。

兄弟間出了這檔子事,沒臉見了。

陳列甚至不敢去細想昨晚的整個過程,不誇張的說,他到現在腿肚子都在抖。

原來真不知道自己還能有這麽窩囊的時候。

唐遠讓陳列帶路,他跟舒然陪著去了酒店,宋朝卻已經退房了。

房裏一片狼藉。

陳列站在門口不進來,仿佛裏面有一頭洪水猛獸,自己一進去就會被啃斷脖子,“小遠,舒然,既然他不在了,那,那我們就走吧。”

唐遠也沒打算進去,他板著臉,“東西有沒有落下的?”

陳列先是說沒有,完了說有,最後又說沒有,整個過程都是在一分鐘之內完成的。

唐遠煩了,“你說唱呢?到底有沒有?”

“靠!”

陳列踢了墻一腳,“我醒來慌了神,匆匆忙忙穿上衣服就跑了,裏面小件沒穿,忘了!”

“……”

唐遠扭頭說,“舒然,你看著他,我進去看看。”

“有什麽好看的?”陳列炸了鍋,“不就是條破內褲嗎?沒就沒了,我還能買不起那玩意兒?”

唐遠的音量蓋過他,點名道姓,“陳列,你丫的給我閉嘴!”

陳列梗著脖子表情暴躁,張舒然嘆口氣,“阿列,少說兩句。”

他罵罵咧咧幾句,蹲下來做出之前的用手抱頭動作。

一遇到解決不了的事情,就喜歡那樣,改不了的毛病。

唐遠進了房間,把一半拖到地上的被子撈到了床上。

一片血汙落入他的眼底,他的呼吸一緊,嗓子眼堵住了似的難受。

唐遠快速把床單扯下來往垃圾簍裏塞,發現裏面除了一些紙團,還有條騷包色內褲,應該就是陳列的那條。

四人裏頭,就他是那種風格。

宋朝離開時扔進去的。

唐遠不禁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好像他特地進來查看,就為的這個結果。

唐遠在房裏走了走,該銷毀的痕跡他都銷毀了,也檢查過兩遍。

頭一回幹這種事,還是為自己兄弟,心情難以形容,寧願現在是在做夢。

唐遠去衛生間裏給宋朝打電話,沒打通,提示已關機,就給他小妹發微信,問他在不在家。

宋小妹很快就回信了,說她哥十分鐘前回來的,滿身酒味,氣色很差,這會兒在房裏睡覺。

唐遠松口氣,回家了就好。

家是能讓人安心的地方,不管經歷了什麽,在家裏呼吸著熟悉的氣息,繃著的神經都會慢慢放松下來。

唐遠剛走出衛生間,手機就響了,他一看到來電顯示立刻接通,“小朝?”

宋朝的聲音沙啞得厲害,“手機沒電了,才沖上,有事兒?”

唐遠欲言又止。

沒打電話那會兒,我有很多話想說,這一打通,他卻不知道說什麽好,從哪個地方說起。

宋朝忽然笑了起來,“阿列找過你跟舒然了吧。”

那笑聲刮進唐遠的耳膜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他的聲音幹澀,“嗯,找過了,我們在酒店裏。”

“哦,”宋朝不笑了,“那你幫我收拾一下床單,我渾身都疼,不好收拾。”

唐遠說已經收拾過了。

宋朝沒了聲音。

接下來是一陣讓人感到不舒服的靜默。

宋朝又笑起來,他說阿列走的時候連內褲都沒穿,就直接穿了外面的褲子,一定嚇成了傻逼吧。

隨後他說,阿列不受驚嚇也是傻逼,沒區別。

唐遠沈默了許久,“小朝,你疼嗎?”

那頭的宋朝沈默了更長時間,“不疼,跟我以前被狗咬相比,輕多了。”

“他沒嚇哭吧?那孬種,還說老陳家怎麽出了陳雙喜那樣的窩囊廢,也不想想自己什麽樣。”

言語中盡是刻薄跟嘲諷。

唐遠的喉結滾了滾,他靠著門喘口氣,低聲關心的說,“那個……我看過很多漫畫,知道第一次有可能會發燒,一定要弄幹凈,不能草草了事,最好上點藥膏,飲食方面也要以流食為主,要是傷的嚴重……”

宋朝出聲打斷,輕哄著說,“小遠,我先睡會兒,好不好?”

唐遠聽得鼻子一酸,“你睡吧,有事給我打電話。”

掛電話前,宋朝說,“我要養傷,暫時不想見他,別讓他來找我。”

不等唐遠說話,宋朝又譏笑,“是我想多了,他這輩子都不敢再見我。”

唐遠擰開水龍頭洗了把臉,他對著鏡子抹了抹臉上的水,大步流星的沖出房間,問蹲在地上的陳列,“用T了沒?”

陳列聞言,渾身的毛孔都在瞬間炸開了,“我哪記得啊?”

張舒然按住唐遠的肩膀,安撫的捏了捏,話是對著陳列說的,“你再想想。”

好半響,陳列耷拉著的腦袋左右晃了晃。

唐遠踹他,“你想害死小朝?”

“我害他什麽了我?”陳列站起來罵,“我又沒跟男的做……”

想起來早上醒來看見的畫面,他臉色一陣青一陣紅的抽了自己一大嘴巴子,“當我什麽都沒說。”

見兩個發小都不說話,陳列吶吶的說,“我在跟王明月分手之前什麽樣你們清楚,一次沒玩過,也就是分手後玩過兩次,都有註意,我沒病,小朝不會有事的。”

“不會有事?你沒病也夠小朝受的。”唐遠看陳列迷茫的樣子,他的火氣就上來了,“你的手機呢?不會上網搜搜?”

陳列下意識拿出手機上網搜了一下,這一搜,他感覺自己的世界觀在晃。

搜著搜著,陳列的心就往嗓子眼提,他小心翼翼的問兩個發小,“要不,我們去小朝家看看?”

唐遠沒搭理。

陳列求救的看向另一個發小。

張舒然比唐遠要沈穩很多,幾乎只是在最初得知事情的時候驚了一下,後面都很平靜,他沈吟著說,“要去的話,只能你去,我跟小遠跟著,不合適。”

陳列使勁兒搔了搔頭,接著就用腳往後踢墻,一臉窘迫,“那還是算了吧。”

唐遠嗤地一笑,“小朝是我們幾個裏面最了解你的。”

陳列沒聽懂,“你說什麽?”

唐遠吼,“我說你他媽是豬!”

陳列,“……”

等電梯的時候,陳磊翻著之前搜出來的內容,翻了幾頁,他心慌意亂的把手機塞回口袋裏,手也放進去,掌心裏濕乎乎的,一層汗。

大冬天的,他楞是狠狠打了個哆嗦。

冬天日照短,折騰到現在,天還只是蒙蒙亮。

出了酒店,唐遠沒立刻上車,他站在路邊呼吸著寒冷的空氣,發熱的大腦皮層慢慢涼了下來,“舒然,有煙嗎?”

張舒然問司機要了半包煙,遞給唐遠一根,聽到陳列說他也要就多拿了根出來。

三人並肩站在一起抽煙,不一會兒就有一團團的煙霧將他們籠罩進去,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變得模糊起來。

唐遠嗆著了,他一邊咳一邊抽,夾著煙的手在抖,“阿列,你打算怎麽辦?”

陳列沒出聲。

張舒然說,“等小朝身體好了,你們聊一聊。”

陳列還是沒出聲。

唐遠跟張舒然都沒有再開口,他們其實都不清楚昨晚究竟是怎麽到那一步的,喝多了,然後呢?多到了什麽程度?

歸根結底,這事兒還得陳列自己面對,逃得了一時,逃不了一世。

時間會不請自來,熱情的提供幫助,該磨平的,不該磨平的,都會給你通通磨的光光溜溜,不收一分錢,全程免費,終身服務。

一根煙抽完,陳列開口了,他幹啞的說,“雖然我跟小朝從小到大都在拌嘴,我也不待見他那不冷不熱樣,像是什麽都不放在眼裏,吊的不行,嘴巴還毒,看著欠抽,但他是我兄弟,一輩子的兄弟,昨晚的事是個意外,我會跟他談的。”

“只要他肯原諒我,肯把事兒翻篇,隨便他怎麽著,就是讓他也來一回,我,我,我也願意!”

唐遠悶悶的把最後一口煙抽完,人生第一次抽完一整根煙,喉嚨裏澀的要命,他想起來什麽,臉色一凝,“沒被其他人看見吧?”

陳列微楞,“不知道。”

“不知道?”唐遠的語氣嚴肅,“要是讓別人看見了,你跟小朝就都完了。”

陳列還楞著,“不至於吧?”

唐遠閉了閉眼,“舒然,你跟他說,我怕我把他抽死。”

陳列往張舒然那邊挪挪,一個身形粗獷,一米八多的大高個縮了縮脖子,像只大笨熊。

張舒然蹙著眉心說,“樹大招風,難免會被人拿來做文章。”

“那沒事,”陳列這回搞明白了,他不在意的擺手,“要是真有人想趁機撈一筆橫錢,用錢打發了就是,錢能解決的都不是事兒。”

張舒然不認同的說,“貪心不足蛇吞象。”

陳列依舊不在意,“一筆不行就兩筆。”

一旁的唐遠來了一句,“阿列,之前你跟我說你家才是豪門正確的打開方式,就你這腦子,簡直就是一股清流,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

陳列,“誇我?”

“是啊,”唐遠看著他笑,“誇你呢。”

“……”

“那就反過來捏住對方的把柄,沒有就做局整一個,老子沒什麽好怕的。”陳列的腦子突然開了光,“再說了,房間裏沒有監控,誰知道裏面是什麽情形,沒人規定哥倆不能睡一張床。”

張舒然嗯道,“也許只是我們想多了吧。”

陳列咧咧嘴,“所以說啊,我們就別自己嚇自己了。”

唐遠無意間瞥過去,發現了陳列脖子後面的深紅色印子,有一大塊,滲著血絲,他的眼皮跳了跳,下一刻就過去把對方的毛衣領子往下一拉。

陳列冷的吸口氣,“小遠,你幹嘛呢?”

“沒幹嘛。”唐遠給他整理整理衣領,“回去吧。”

陳列說他的機車還在酒吧,“我去拿車,你們先走,電話聯系。”

走了幾步他回頭,少有的正經,“小遠,舒然,這事兒你們一定給我保密啊。”

唐遠揮揮手,讓他趕緊走。

迄今為止,唐遠過了十八個元旦,第十八個是最糟心的一個。

上了車,他就窩在皮椅裏面,眼皮半搭著,一言不發,大清早的來這麽一出,神仙都癱了。

張舒然溫聲說,“睡會兒吧,到了我叫你。”

唐遠打了個哈欠,頭朝向車窗,看了會兒清晨的街景就慢慢睡了過去。

張舒然壓低聲音,“開慢點。”

司機應聲。

不多死,司機看了眼後視鏡,目睹大少爺把唐家小孩的腦袋輕輕撈到自己肩頭,動作很小心翼翼,生怕把他弄醒。

倆孩子的感情真好。

豪門裏面還能有這樣的兄弟手足情,很難得。

上午唐遠哪兒都沒去,什麽都沒幹,就靠在客廳的沙發裏發呆。

廚娘看自己起早做的點心一口沒動,榨的果汁倒進去多少,現在還是多少,她的心情很低落,跑去找管家談心。

管家也愁。

廚娘擔心的說,“是不是在學校裏被人欺負了?”

“先生不會讓少爺被人欺負。”管家說,“可能是因為別的事。”

廚娘想不明白,“那還能是什麽事?我兩個兒子一到放假就跟從勞改裏出來一樣,能瘋一整天,跑出去野都不知道回家,你看少爺,滿臉寫著不開心。”

她嘆口氣,“最喜歡的漫畫都不看了。”

“我去問問。”

管家給雲記的經理打了個電話,讓人把現做的綠豆糕送過來,他走到沙發那裏彎腰問,“少爺,要看漫畫嗎?”

唐遠說不看,之後就接著發呆。

原來少爺一回來,家裏的氛圍就會很好,傭人們也都從無精打采狀態裏出來,一個個的提足了勁兒做事。

這次的元旦,明顯就是不對勁。

管家憂心忡忡的給一家之主打電話,“先生,少爺今天的情緒不怎麽高。”

唐寅就三字,“青春期。”

“不像。”管家斟酌的問道,“您要不要回來看看?”

那頭的唐寅腳步不停的穿過長廊,往會議室方向走去,“都十八的大小夥子了,又不是小姑娘,哪兒來的那麽嬌弱,昨晚跟我發脾氣的時候不是挺有勁的嗎?”

管家說,“少爺今早天還沒亮就出門了,急匆匆出去的,臉都沒顧得上洗,回來就蔫了,不知道在外面遇到了什麽事情。”

唐寅皺眉,“看好他,別讓他往外面跑了。”

“少爺有手有腳,他要是想跑,我們哪兒敢攔啊。”

唐寅冷笑,“少他媽給我來這一套,他叫你一聲伯伯,你的話還能屁用沒有?”

管家,“……”

唐寅掛了電話對身後的助理說,“你給裴秘書打個電話,問一下西寧那邊的公司什麽情況。”

何助理一邊應聲,一邊打開會議室的門,不假思索的說,“是要裴秘書回來了嗎?”

周遭的氣流驟然凍結。

何助理察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面如菜色。

唐寅看著一臉緊張的助理,嗓音很溫柔,“小何,還跟你小男友談著呢?”

何助理卻聽的後背發涼,“分了。”

“分了好,”唐寅淡淡的說,“談長了壞腦子。”

何助理低頭彎腰,“董事長說的是。”

從會議室裏出來,何助理噠噠噠踩著恨天高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把門一關,她倒了杯水喝下去,那股子命懸一線的感覺才得到了緩解。

調整了一下狀態,何助理撥了個號碼,“裴秘書,是我,在忙嗎?”

那頭是男人略重的鼻音,“嗯。”

何助理的心思敏銳,她問,“你生病了?”

裴聞靳說只是有點感冒。

“那你要多註意身體啊。”何助理客套的關心了句就說,“董事長想知道你那邊的具體情況。”

裴聞靳說,“一會我把資料都發給你。”

何助理,“好。”

西寧那邊的爛攤子擱誰身上誰倒黴,讓所有人倍感意外的是,董事長竟然派自己的秘書過去接手了,他的進展很迅速,幾乎可以說是讓人難以置信,不清楚他是怎麽辦到的,可他依舊待在那裏,這裏頭有什麽名堂不知道,反正一定有名堂就是了。

譬如……董事長不想讓自己的秘書回總公司。

起碼這段時間不想。

這就很奇怪了。

如果是下屬在工作上犯了錯,受罰是應該的,那也差不多該結束了吧。

況且,裴秘書是那種會在工作上犯錯的人?換誰誰都不信。

不管怎麽說,何助理在會議室門口犯了大忌,今後不能再犯了,否則董事長一定會遷怒於她。

她跟裴聞靳作為董事長的左右手,掌握了唐氏跟董事長的太多東西,不可能被輕易放走的,要是哪天不用他們了,那時候他們的處境就會很艱難。

明明手握一堆機密,卻不敢洩露出去分毫。

小老百姓鬥不過權勢滔天的唐氏。

何助理把臉頰邊的一小縷碎發盡數理到耳後,順了順盤在後面的頭發,“裴秘書,同事一場,有些話其實我真沒必要說,犯不著給自己添麻煩,不過我很欣賞你,所以我今天多說兩句。”

“我跟了董事長多年,到如今有時候還是不能揣測到他的心思,我們作為下屬,要時刻謹記自己的位置,做好份內之事,拿應得的那份薪水,萬事大吉。”

那頭只有敲擊鍵盤的聲音。

何助理知道那個男人聽見了,她頓了頓,說,“剛才我聽董事長接了家裏的電話,好像小少爺出了什麽問題。”

敲鍵盤的聲響停了下來,“是嗎?”

“是啊。”何助理說,“董事長最近下班以後基本都回家了,外面那幾個就往我這兒打電話,還有的不知道怎麽查到我家的地址,在我家樓底下堵我。”

她的言語裏透著鄙夷,“為了抱住董事長這棵搖錢樹,無所不用其極。”

電話裏沒聲音,何助理尷尬的說,“不好意思啊裴秘書,我這,年紀大了,嘮叨的毛病。”

裴聞靳說,“沒關系。”

何助理有些驚訝,這個男人變了,變的有人情味兒了,更有魅力了。

可惜他對自己這盤菜不感興趣。

何助理平時是個很刻板的人,屬於外冷內熱的類型,她在公司裏沒什麽人緣,這次的話匣子打開了一些,話就多了起來。

“董事長就一個孩子,當寶貝,早年的時候吃的穿的用的全是最好的,也就這兩年少爺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見,敢跟他反著來。”

裴聞靳搭著話,“那董事長不是要生氣?”

“可不。”何助理說,“董事長是真寵少爺,到了溺愛的程度,他對誰都講原則,除了少爺。”

“有一回我記得特別清楚,董事長出席一個很重要的飯局,少爺一個電話過來,說要他回來給自己講故事,他就回去了,嘴裏又兇又罵,走路的速度一點都沒降下來。”

那頭的裴聞靳把鍵盤往前一推。

何助理說了半天也沒得到什麽回應,“裴秘書?”

“抱歉,”裴聞靳揉著額角,“感冒嗓子疼,我去弄點藥吃。”

何助理說,“註意休息。”

通話結束以後,裴聞靳打開左手邊的第三個抽屜,從裏面拿出一份文件放進了公文包裏,做完這個動作,他闔上眼皮靠著皮椅,眉間籠罩著一層深重的疲意。

晚上快零點的時候,唐遠迷迷糊糊的聽到樓上傳來他爸的說話聲,而且音量很大,多數都是用吼的,夾雜著咒罵,情緒暴戾。

他一個激靈就從床上蹦起來,鞋都沒穿就跑下了樓。

唐寅一手叉腰,一手拿著手機跟電話那頭的人發火,聽到門口的動靜,他一扭頭,“鞋呢?”

唐遠穿了鞋回來,從他爸口中得知出事了。

半個小時前,有人在網上發了一個帖子,標題是說說富家公子間的那些事,內容牽扯到了四大豪門。

沒有直接打名字,用的是姓名第一個大寫字母,分別是T,Z,C,S。

內容裏透露了零零散散的信息,稍微熟悉的人把那些信息往一塊兒湊湊,就能對號入座,網友們很快就知道幾個字母分別代表誰家的公子少爺。

帖子裏透露S暗戀C多年,C被初戀高中同學劈腿,目前正處於療傷期,跟S暧昧不清,昨晚倆人去酒店開了房間,還標了酒店名稱。

內容真真假假混在一起,到了網友們眼裏,那就全成了真的。

帖子早封了。

所有的公眾平臺都在做清理工作,可現在是網絡時代,封的再快也能流出去。

閑來無事的夜貓子太多了,看熱鬧的更多。

五分鐘前,被亂七八糟一些電話吵醒的宋父強行破門而入,將被窩裏的兒子拽起來,看見了他身上的那些痕跡,直接手一揮,將床邊的臺燈給揮到了地上,水晶燈碎了一地。

陳家那邊也是一團亂。

陳列是個沒心機的人,四肢發達頭腦簡單,平時隨便一詐就能露出馬腳,更何況這次他心裏有鬼,全身都是破綻。

接下來的兩天,唐遠徹底跟陳列宋朝失去了聯系,去了也見不到人。

他只能跟張舒然待在一起,感覺自己站在風暴邊緣,眼睜睜看兩個發小被卷入其中卻無能為力。

帖子裏有關唐遠的那部分基本沒有秘密,都是些爆出來不會傷害到他的東西,問一問他的同學都能知道,或許發帖的人實在是查不到什麽東西,又或者是有顧忌。

張舒然那部分也還好,就透露他正在跟老藝術家周老爺子的小孫女秘密交往,畢業前可能會訂婚。

事情一直在發酵。

這個節骨眼上,媒體記者加入了進來,將輿論導向攪合得越發覆雜。

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這是常理。

第三天,唐遠收到消息,陳列被家裏秘密送出國了,而宋朝被家裏送進了治療中心。

這樣的結果他想到了一半,另一半沒想到。

陳家的孩子不少,但兒子就一個,為了保護陳列,只有在這時候將他送出國,等風頭過去了再回來,盡量將陳家名譽的損失降到最低,也能阻止他多生事端。

至於為什麽宋家要那麽對宋朝,唐遠想不通。

就算宋朝是同性戀,那也不是病啊,為什麽要把他送去治療?

幾個療程下來就能痊愈這種鬼話,宋老爺子那麽精明一人,怎麽會信呢?

兩個發小的事情就像一大塊黑布罩在了唐遠頭頂,眼裏的整個世界都灰蒙蒙的,他在學校裏悶悶不樂,放學就回家,宿舍裏的氛圍讓他喜歡不來了,這段時間就想安靜些。

唐寅讓裴聞靳從西寧回來了,當天他回家,看著趴在被窩裏,露出半邊消瘦臉頰的兒子,一是無言。

“爸,我想見小朝。”

兒子的聲音讓唐寅回神,“他家裏亂著呢,我們還是不要添亂了。”

唐遠撇嘴,“我就想知道他在裏面好不好。”

唐寅坐到床前揉揉他亂糟糟的頭發,“兒子,你不是看了很多同性戀紀錄片嗎?那裏面待著能好?”

唐遠說不出話來了。

“你當年在我面前出櫃,我那一下腦子裏跟過山車一樣晃過很多念頭,我想幹脆打死你算了,反正我還年輕,大不了再生一個,想給我生孩子的不知道有多少,可是最後我原諒了你。”

唐寅在兒子腦袋上拍了拍,“我能原諒你,不代表宋家人也可以。”

唐遠情緒激動的從被窩裏爬起來,“那不一樣,我是真的同性戀,宋朝他……”

唐寅打斷兒子,“聽說過宋朝的小叔嗎?”

唐遠不明所以,“聽過,怎麽了?”

唐寅語出驚人,“宋朝小叔不是意外身亡,是自殺,抑郁癥。”

唐遠楞住了。

“他小叔是同性戀,同性戀人最後還是向現實低頭,按照家裏的意願娶妻生子了。”唐寅說,“孩子滿月那天,他小叔去喝了喜酒,回來就從樓上跳下去了,穿的還是一身紅,老一輩說人死的時候那麽穿,死後就不會被小鬼抓去投胎,可以繼續在世上飄蕩。”

“往往都是陽間有割舍不掉的人跟事,才會去那麽做,不然誰會放著投胎的機會不要,偏要做孤魂野鬼?”

唐遠聽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小朝他爸是有心理陰影?”

“算是吧,哪怕僅僅是一點苗頭,或者只是懷疑,宋朝父親都不能容忍,怕了。”唐寅按太陽穴,“在他看來,同性戀就是病,而且是既嚴重又可怕的病,會把一個好好的人變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他也知道那條路走不下去,尤其是生在大家族,既然走不了,就該早早退出來,進了死胡同,害人害己。”

唐遠像是覺得冷,他打了個冷戰後趴回床上,用被子緊緊裹住了自己,連根頭發絲都沒露出來。

唐寅將兒子的動作收進眼底,“放寒假去國外玩玩吧,不想一個人就叫上張家小子。”

他隔著被子摸摸兒子的發頂,“你不說話,爸就當你同意了。”

臘八那天,宋朝已經從治療中心出來了,他理了頭發,原來的碎發變成了短短的發茬,金絲邊眼鏡也換了,換成了黑框,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皮膚下的青色血管被太陽一照,讓人觸目驚心。

唐遠跟張舒然都是被他約出來的,坐在對面看著他,有種恍然隔世的錯覺。

宋朝沒吃兩口就放下了筷子,面對兩個發小投過來的目光,他輕描淡寫的說自己每天被註射阿撲嗎啡,還接受電擊治療,胃口不行了。

唐遠聽完就把碗筷擱到了桌上,難過的看著他。

“慢慢就會恢覆起來的。”宋朝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反過來笑著安撫他,“不是什麽大事。”

唐遠如鯁在喉。

一旁的張舒然拿紙巾擦了擦嘴,“發帖的人還沒查到。”

唐遠被轉移了註意力,他咬牙,“太狡猾了,那家夥是預謀已久。”

要麽是熟人,要麽是有錢人,請得起一波偵探。

宋朝將目光挪向窗外,黃昏已至,他後仰一些靠著椅背,姿態懶懶的,“小遠,舒然,你們怎麽不問我那晚的事情?”

唐遠說自己不知道怎麽問。

張舒然則是沈默。

宋朝倒了一點茶水到桌上,用食指一下一下劃著,“我在治療中心的每分鐘都過的很漫長,後來我開始琢磨起了那晚的事情,發現那晚我跟他被人下了藥。”

唐遠跟張舒然前後擡頭看過去。

宋朝似笑非笑,“你們不會以為是我讓他睡的吧?”

唐遠連忙搖頭,“沒有。”

張舒然也是那個意思,說他想多了。

宋朝唇邊的弧度一點點斂去,他不說話,也沒表情,那股子陰沈的氣息就從骨子裏鉆了出來。

唐遠看著宋朝的手背,那裏有幾處針眼,還有一片青紫,袖子遮起來的地方肯定有更多的針眼,他偏開頭,也把目光放到繁華的街道上面。

他們四個小時候都遭受過綁架,綁成的,沒綁成的,都隨著時間的流逝淡化了很多。

商場如戰場,有幾個仇家是很正常的現象。

因此他爸才給他請老師教他防身的功夫,更是花時間親自指導。

這次的事是個局,還是大局,扯進了他們四家,膽量驚人,到目前為止,意圖還不夠明朗,不清楚後面還有沒有大招。

張舒然的餘光掠過唐遠的後腦勺,他端起茶杯喝口茶,“小朝,那晚我跟小遠先走了,後來你們去了哪裏?”

“什麽地方都沒去。”宋朝說,“出來沒多久,我們的記憶就亂了。”

他只用亂這個字來概括,不做詳細形容,似乎那晚的一切都不對頭,找不到恰當的詞句來形容。

唐遠刷地回頭,“那就是說,藥下在酒水裏面了?”

下一秒他搖頭,“不對啊,我們在一塊兒的時候,杯子都是亂用的,怎麽我跟舒然沒事?”

三人交換了一下眼色,只有一個可能,問題出在前面,不知道什麽時候在什麽地方被下了藥,會不會要靠什麽引子激發藥性。

也不確定唐遠跟張舒然是不是就真的沒被下藥。

不排除他們四個都中招了,只是唐遠跟張舒然因為某個因素沒有讓藥性發作。

氣氛出奇的凝重。

唐遠心想,難怪那晚阿列跟小朝會那麽瘋,原來是藥在作怪,他啃了幾下食指關節,“我爸說不用查,那家夥會自己出來的。”

宋朝陰惻惻的笑,“那我們就等著看吧。”

唐遠對張舒然使眼色,張舒然溫柔的鼓勵他自己來,他咽了咽唾沫,說,“阿列出國了。”

“我知道。”宋朝很平靜,“事情已經過去了,一次意外而已。”

唐遠問道,“阿列的聯系方式你要不要?”

宋朝從鼻子裏發出一聲輕笑,“我的號碼又沒換。”

言下之意就是他有那個心,不會自己打過來?

唐遠正要說話,就聽到宋朝說,“還是別聯系了吧,你們幫我轉告他一聲,就說我受夠了每天被註射阿撲嗎啡,被電擊的日子,我舒服慣了,吃不了那份苦,家裏也開始幹涉我的人際交流,所以為了各自安好,我很抱歉要放棄他這個好兄弟。”

他看了眼宋朝過於蒼白的臉,用力抿了抿嘴角,這回什麽都不說了。

回去的路上,唐遠接到一通電話,何助理打的,剛一接通就是她焦急的聲音。

“少爺,您現在方便來公司一趟嗎?”

唐遠印象裏的何助理是個頭腦靈光,做事幹練的人,跟林蕭一樣的出色,一向很穩,沒這麽慌過,他從癱著變成坐著,“怎麽了?”

何助理的語速本來就快,這一著急都不帶喘氣的,“董事長不知道怎麽回事,在辦公室裏面跟裴秘書大發雷霆。”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